也许夏回

第三卷《明镜》

明镜01

　　我这小半生中，经历过的奇事也算有几箩筐了，要说其中最令人难忘的，大概还是此时此刻，我的意识跑进了少年闷油瓶的身体里。

　　我检查了自己的状态：脖子上有两个血洞，不深，已经结痂，全身正常，没有再中毒的迹象。至于我原来那副蛇躯，已经瘫在地上，僵着不动了。

　　不知道在我清醒的那段时间里它究竟是怎么死的，或者说它本来就只依靠我的意识存活。

　　可能是因为历经两个幻境，我已经对自己蛇的身份有所适应，现在看着曾经的“自己”死在面前，我心里居然有一丝不忍。

　　我叹了口气，站起身，心想好歹掘个坑埋了，入土为安。这一站我就发现，闷油瓶的身体素质实在非同寻常，动作起来十分轻巧，明显全身肌肉都经过高强度的训练。

　　我忍不住有点傻兮兮地转了个圈，试着原地跳了几下，只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轻松过。所以说武侠小说也不全是骗人的，练过武的身体确实不一样。

　　之后，处理完那条蛇的遗体，我原路返回道观。现在我用的是人类的身体，而且是闷油瓶的身份，行动起来就方便许多。

　　首先是观察整座道观。之前我的身体太小，又被闷油瓶看着，从始至终只能和他一起，在他打坐休息的大殿里活动。其实整所道观是一座大院，想必还隐藏着什么东西。

　　我打开通往后院的门，果然，里面宽阔得很，连片的居室，池塘，水井，布置得非常细致，而且我对风水有些了解，看得出来这里的格局也很有讲究。

　　我大约花了一个钟头，才把所有地方都走过一遍，确定了整座道观目前除了我，或者说闷油瓶以外，没有一个活人，但曾经一定有至少上百人生活在一起。

　　如此以来，我对那场灾难就更好奇了。到底是什么样可怕的事，才让这么多人都变成了地下室里的牌位和水泥罐头？

　　我曾经听张海客说起过，所以知道现实中，张家也是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惨烈意外，一夕崩溃，整座家宅人去楼空，从此没落。那场意外似乎与马庵村的蝎子墓有关，大金牙说过一些情况，但最终整个事件还是没有一点可靠的线索能供我继续深究。

　　按照当年张海客的说法，张家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，具体原因和信仰崩溃有关，总之很大程度上是一些精神上的元素。

　　可我觉得，真相大概不止是那样，应该还有一个致命的事件，使张家的核心力量被消灭，而不是瓦解那么简单。

　　换句话说，张家当年死了很多尖子兵，本家大概全灭，导致族内几乎没有了可用之人。而闷油瓶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来承担这场事件的所有后果。

　　我回到大殿，再次下楼进入地下室，打量那些水泥墩子，或者说张家人的粽子罐头。我想起之前被闷油瓶切成几段的蛇。以前不是没有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，只是不知道原来除了人以外，蛇也会成为粽子。

　　第一个幻境里，汪家人的实验室中存了很多处理过的黑毛蛇的尸体，那些明显只是普通的尸体，只是保存完好，而闷油瓶在这里斩杀的蛇，身体都是臭的，既不像活蛇，也没死透，还寄寓在人体内，可以说是非常心机。

　　我发现这些幻境总喜欢把人和蛇搅在一起，好像在不停地提醒我之前记录的，人蛇互化的概念。

　　我不敢说在遥远到没有记录的时代，没有蛇化为人的先例，但就现代社会来说，太玄幻了，人变成蛇更是难以想象。这两个物种可能是一种东西吗？我觉得没道理，毕竟这不是个成精的好时代。

　　我走进里面的房间，看着满房间的烛光与牌位，索性坐下来深思。

　　倒不是再要做什么猜想，而是考虑用什么办法去求证。最方便的一种，直接砸罐头“验货”。

　　之前已经见识过水泥墩子里东西的威力，要是我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，肯定没那个胆量。可既然闷油瓶的力量能为我所用，事情就不太一样了，只是得先搞清楚，闷油瓶这副身体的功力究竟该怎么激活，什么掌风，空中漂浮，恢复……等等。

　　我摊开手掌，头痛地看着自己的掌心，那里毫无变化。

　　这样坐了一会儿，想来想去，除了拼一把，还是没有其他计划。可这一把假如拼得不好，可能会直接把我自己拼没。我感觉自己好像坐拥全天下的珍宝，却不知道如何使用，有一种无奈的悲伤。

　　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找到闷油瓶的意识，哪怕他回到自己这个身体里，而我再做一条跟屁蛇，也比眼下这尴尬无奈的场景好。

　　念及此，我忽然心头一动，感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正在从心底冒出来。

　　——怎么回事？

　　怎么回事？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！莫名其妙， 一个不属于我的念头开始在我脑内发问。

　　——你是谁？

　　非常诡异，就好像你自己在与自己对话，但另一个自己又不受你的控制。

　　我一时有点错乱，忍不住要抬手去敲脑壳，结果发现手居然抬不起来，似乎被大脑中的另一种意念阻止了。

　　我好像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。

　　一个大胆的想法蹿进我的脑海。我心说不是吧，这……这好像不靠谱过头了啊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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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更也在胡说八道。